
1970年深秋,北京西郊的夜风略带寒意,然而总参谋部的一间会议室内,气氛却异常紧张。会议上,大家讨论了部队作风建设的成绩。当轮到一支表现突出的“红旗六连”领奖时,王建安却没有掌声。他只冷冷地说了句:“数据很好,人呢?”此话让在场的人都不解,纷纷面面相觑。第二天清晨,他悄然独自一人赶往那支连队,这次突如其来的检查,为十年后他的一句话“这是他应得的”埋下了伏笔。
当他到达连队时,营房内的起床号还在回荡,值班哨兵见到王建安这位上将到来,几乎因为惊讶而忘了敬礼。王建安并没有通知其他干部,而是径直穿过操场,去翻看训练记录。纸上的数字完美得令人吃惊,但他并没有找到那些成绩差的几名新兵。半小时后,他在仓库门后找到了几名蹲着擦枪的新兵。他问道:“你们不是要考核吗?”一名新兵愣了一下,说:“领导让我们别丢连里的脸。”那天下午,六连的练兵场上响起了王建安严厉的训斥,他一口气撤了两名干部的职务。有人私下议论王建安“脾气暴”,但更多人知道,这正是他一贯的风格:绝不容忍任何虚假。
时光倒回到1956年1月,在新中国的大礼堂内,掌声雷动。那时,新中国首次加封上将军衔,名单上仅有王建安一人。值得一提的是,王建安的上将军衔证书本应由高层领导亲自递交,但却整整迟了一年。1955年,王建安因高烧住进驻朝前线的简易病房,病情严重,被紧急送回北京治疗。在这段时间,军衔名额空缺,有人提议换掉他,但王建安所在部队的干部坚持:“等他回来。”所以,等到王建安领取勋章时,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:“晚到的,不代表分量轻。”
展开剩余76%尽管荣誉加身,王建安依然警惕特权。1963年年初,他随调研组在上海开会,根据规定,师级以上干部可以在十一楼的雅间就餐。当他在电梯口看到干部家属们也跟着上楼时,他皱了皱眉,马上决定带着他们下楼去一楼的公共食堂。他吃完饭后,给会议主持人留下了一张纸条,上面写道:“十一楼的墙太滑,别让作风滑下去。”当晚,会议决议废除了“干部家属上楼”的潜规则。
王建安对自己人也同样严格。70年代初,秘书通过关系弄来了十斤紧俏的花生油,想给王建安补充些营养。油刚放进储藏柜就被王建安发现了,他当场把柜门锁死,命令秘书将油退回原处。秘书急忙道歉,但王建安还是要求他写一份检查。这种近乎苛刻的操守让身边的人感到有些吃力,但老战友们知道,这就是“王家规矩”。
1978年,改革的春风刚刚吹拂,王建安再次亲自跑到基层,依旧挑出六连的弄虚作假。有些人暗地里抱怨:“老首长太固执,换代都快了。”两年后,事实证明,“固执”有时是正确的。1980年4月下旬,王建安突发脑溢血,住进北京军区总医院。当时,他全身插满了导管,但当他醒来时,第一句话却是:“公事文件办完没?”护士眼含泪水,摇头道:“首长,您先休息。”病情急转直下,到了5月初,医生建议家属通知亲友。王建安的夫人牛玉清打算请远在外地的几个孩子回京,但他拒绝了:“他们有岗位,不许动。”临终时,他只留下了三个字:“越简单。”8日凌晨,王建安停止了心跳,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根据王建安生前的遗愿,没有举行灵堂,没有花圈,甚至连遗体告别也没有。牛玉清同意将他的遗体进行医学解剖,随后将骨灰撒入郊外的试验农田。北京市民并不知道这位上将的去世,家门口连挽联都没有挂。半个多月后,西北军区的一位老参谋在电报中偶然得知这一消息,噩耗传开后,才引起了老战友们的关注。有人提议为王建安补办追悼会,但被告知:“遗属谢绝一切哀悼。”
6月中旬,李先念登门慰问。进门后,他停住了脚步,看到屋子里简单的布置和陈旧的家具,他凝视着王建安的照片,沉声说:“他还是那么干净。”这句话传到军报编辑部,最终促成了《最后一课也给了人民》这一长篇通讯的诞生。报道刊出后,读者纷纷写信询问,为何这位上将连出殡时都没有宾客。王建安的生前好友、原第一野战军政委张宗逊在信中作出答复:“这正是他想要的。他不欠谁一炷香,也不想多占一个花圈。”
很多人对王建安的抗拒排场感到好奇,然而答案或许能从更早的岁月找到。1933年,王建安带着三十多名赤脚红军夜行百里,在豫陕边区,队伍因为饥饿和劳累极度虚弱。他将缴获的一袋碎银全部用来给伤员买药,自己却只吃蒸干的玉米饼,嘴角都磨破了。战友替他感到不值,但他却笑着说:“我多活一天,自会赚回来。”在他看来,权力和资源本应属于人民,死后如果浪费公共财力,哪怕是出于好意,最终也和浪费没有两样。
然而,遗憾的是,世人喜欢热闹、害怕寂静。王建安停灵时没有人送行,谣言随即四起,有人猜测他犯了错误,有人编造出政治原因。几位老战士在军区小食堂喝着散装啤酒,咂嘴道:“别听那些胡扯,老王这一辈子没给自己攒下什么,只给后辈攒了标尺。没人送行,才是最配得上他的场面。”
一位经历过抗战、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上将,把所有的荣光留给了活着的人,将最为简朴的告别留给了自己。历史未曾刻意抬高他,但岁月也无法掩盖他那种严格的自律。六连后来多年都被评为全军标兵,其中一位年轻的连长在对新兵进行整训时会说:“整风的第一堂课,就是念王建安的名字。”当他去世时,没有人前来吊唁,因为这正是他最后一次以身作则——不麻烦组织,也不麻烦他人。
战友们说:“这是他应得的。”这不是冷漠,而是一种深深的敬意。王建安一直信守原则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这种倔强本身,就是对虚荣的最大拒绝,对信念的最直接注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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